今年是执行攻坚年,时近年底,为了能找到躲来躲去的被执行人,再执结一批执行案件,执行局的和法警队的同事们已经连续N个白加黑,五加二了。这几天连续白天与夜晚颠倒着过来,大家都感觉自己像生病一样,浑身哪都难受,有的同事的嘴角还冒出了几粒痘痘。现在,更是因为坐车太久,全身酸痛,怎么坐都不舒服。

忘记说明一下,现在是北方凌晨四点钟,节令早过了霜降,正是夜凉如水。大家一律用力缩着身体,蜷缩在座位上,心里无比怀念着床的体贴和被子的温暖,随着车子晃来晃去,渐渐进入梦乡。

好像是刚刚睡着,车子就停了。原来地方已经到了。带队的局长和大队长默默对大家说这是最后一站,再坚持一下,回头院里会给我们一天睡觉的时间。

默默的下车了,但明显我感到浑身不自在,这是感冒对我的肆虐造成的。开门下车,冰冷的空气让人不由得打颤。深深吸一口气,清醒了不少。抬头看天,黑漆漆一团,有丝丝的雨飘落在身上。没心情体验这雨,只感觉到又冷又饿。

大家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不辨南北。这是郊区一家普通的农家院子,大门已经被先到的同事们打开,我走进院子的时候,院里的灯也打开了,有同事在敲门。有一个房间的灯亮了,但随即又关掉了。这主人一定是听到我们说在执行公务,所以关了灯。再叫,就没动静了。我们不停地叫,不停地拍门,声音很大,许久,房门突然打开。看过去,是个瘦瘦的女人,四五十岁的样子,很利索地从屋里窜出来,双目很不友善地瞪着我们。因为是个女人,我和法官刘姐便走上去,对她说要找某某。女人说他不在。

刘姐说那让我们进去看看,他不在我们就走。女人说不行。刘姐再说,我们是在执行案件,希望你配合。女人说他不在,我什么都不知道。旁边的同事向她出示了搜查证,大家向前走一步,准备进屋。事情突然就发生了,那个女人猛地冲上来狠推刘姐一下,刘姐一下子向后倒去,双手下意识地上仰,左手碰在门框上。人整个要倒在地上,我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刘姐。在刘姐还没站直的瞬间,就见那女人又扑上来,旁边同事张平冲过去拉住她,而这女人一低头就咬住了张平的手臂。

女人一定是用尽力气咬了,我听见张平痛苦地大叫了一声,用力想甩开,而这个妇人竟然像个武林高手使出无影手一样,力大无比,挥舞着双手又扑过来,抓住张平的衣领。我护着花姐,其他法警都围过来制止她。于是,我没看见张平是怎么挣开的,只看见女人被制止了双手,左右挣扎着身体又蹦又跳,突然大叫一声:“来人啊,抢劫了!”

真是让人又急又气,却又是哭笑不得,同事冲她喝道:“瞎叫什么呢!”

女人不理,继续叫着,并又加了一句,“来人啊,非礼了!”

清寂寂的凌晨,声音分外刺耳。

大队长怒吼她一声:“我们在执行案件,你要是再无理取闹,妨碍我们执行公务,一会儿就连你一起带走!”女人置若罔闻,依旧又喊又跳。这时,我的同事已经找到了被执行人——她的丈夫。她也看到了,便一下坐在地上,一时躺下去,一时又跪起来,一边使劲哭嚎着。

被执行人是同事在卧室里的衣柜里找到的,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跟我们走了。看看张平的手腕,深深的一圈牙印,渗出鲜血;看看刘姐,手背也在流血,一定是刚才在门框上碰破的。突然感到自己的手也在疼,八成是托住刘姐时磨到地上了。

回程,在车上,我手上仍然是疼,怎么坐都不舒服,只是,再没了困意。天空仍然有雨在下,但东方已渐渐亮起……

大家各自在车里,缩成一团,各种姿势地睡着了,只有司机还努力睁着困到不行的眼睛看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