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大菜大量上市的时节,远乡近郊的农民们手拉着摞得高高的车子、肩挑着沉甸甸的担子,穿梭在大街小巷、吆喝在农贸市场。市民们买回大菜,清洗干净,一棵棵挂在绳子上吹晾,长长的白梗子、青青的圆叶子,在风中有节奏地轻轻晃动,在阳光下悄悄地展露风姿,给稍嫌萧瑟的冬日增添了一抹亮色,成为这个季节一道独特的风景。

 

偶尔在扬州一些老人口中还会冒出“马子菜”的叫法,其实,过去这里人们普遍称大菜为“马子菜”。这个名称带着历史的烙印,联系着一种古老而独特的生活方式。

 

八十年代以前,普通市民住房条件普遍较差,没有专用卫生间,一般白天去公共厕所,夜晚就在家上马桶。那时,马桶是各家各户必备的生活用品。姑娘出嫁,马桶是必不可少的陪嫁,新马桶中装上花生、枣子等食品,寄托着早生贵子等美好愿望。大床不紧靠墙放,而是与墙之间留着一条比马桶直径略宽的巷道,白纱布蚊帐罩在床上,正好让这条巷道朦朦胧胧看不分明,马桶就藏在巷道的最深处墙角落里,这条巷道俗称马巷。马桶,扬州方言又叫马子。

 

每天清晨,天还未亮,一阵阵“倒马子了”的喊声把人们从睡梦中叫醒,那是郊区的农民来收粪了。因为收粪车天亮后就不允许进城了以免影响市容,所以“倒马子的”(市民对他们的统称)都来得特别早。人们也逐渐养成了早起的习惯,喊声就是命令,马上搬出马桶放在自家门口或放在就近的路口。如果误了倒马桶,只好舍近求远自己搬到厕所上去倒,那可太麻烦了。虽然“倒马子的”事实上为市民们提供了很大方便,但淳朴的郊区农民不以为然,他们认为收了城里人的粪肥了自家的田,就该给予一定的回报。所以,每年的初冬,农民们准时拉来一车车大菜,按照各家人口数免费分给各户定量的大菜。那时,人们齐聚在居民委员会办公室或其他指定的场所,全家动员高高兴兴地把分得的大菜搬回家,好像过节一样热闹。不知是因为倒马子换来的菜,还是因为“倒马子的”送来的菜,反正大家都叫大菜为“马子菜”了。因为有了“马子菜”,漫长而寒冷的冬日不再有缺菜之虞,凉拌嫩咸菜、辣椒炒咸菜、咸菜豆腐汤、茨菰咸菜汤、干咸菜烧肉……一道道咸菜为主角的美味佳肴充实了居民的饭桌。

 

随着经济的发展,人们的生活条件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住进了套房,有了卫生间,马桶正式完成了它的使命退出了历史舞台。没有了“倒马子”和发大菜,“马子菜”的叫法自然地逐渐式微了。因为物品的极大丰富,人们腌咸菜也不再是为了弥补冬缺,而是作为丰盛餐桌的调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