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是个很方方正正的江南古城。当年,豪气万千的沈万三一掷千金筑下的城墙依然在尘起尘落间静默着。
  南京是个很特别的地方,有着大都市的花繁叶茂,亦有小镇的朴实无华。南京是个包容的城市,包容了南来北往的商客,又包容了四海的文人骚客,因着它的包容,漂泊再久的人一旦在南京落了脚,都能找着自己的根,对漂泊生出许倦意,赶紧置办房产,娶妻生子。南京是,肯定是,一个移民城市,太多的南京“土著人”在1937年被断了根,但没过多久,海潮一般的人又很快的涌聚到了南京。历经了1937年冬天这番痛彻心肺的浩劫之后,南京的包容便愈发地淋漓尽致起来,正因着它的包容,在见得了旦夕间飞来的横祸,又见证了几多王朝的起落,可阻挡不了的是南京的繁花似锦。沧桑感与成就感造就了今天南京的处乱不惊、荣辱不惊的气势。
能与南京相提并论的,想来也只有杭州和北京了。“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杭州经年多雨,人也多情,想是太多的雨水将杭州人都浸酥软,闲散了,便过于在意细致地生活,偏偏忘了平生成就一番事业的气度。咳,只得挑个烟雨迷?鞯娜兆樱?到西湖边,煮一壶龙井,钓一竿春色。一马平川的北京背依着长城,寒冬后尚存的丁点的温婉,在春日的风沙过后,便也荡然无存了。北京人在天子脚下呆久了,一伸手便想有万千的豪气,再也容不得自己,唯恐被别人赶了先,忙啊!北京人为着把日子过得如皇城一般霸气,一个劲地奔波。也许,杭州的朋友几多年不见,得空电话一打,那头的声音天经地义的还在,而后便吴语呢哝地问你,“夜饭吃哇”就象昨天还一起海聊的呢;这事搁在北京朋友身上可不能冒冒失失地直呼其名,或许才隔几个月电话那头冷不丁就换了声音。在天干气燥的北京过,日子就象“蒜末黄瓜”,白白绿绿的,好看;乍动筷,有味且重。细细地品,蒜味过后,终究是一平如水的黄瓜味;再琢磨,粗糙了。反倒让人怀念起,数千里之外的余杭来。外乡人一不小心流落到北京,整天地迷迷糊糊,藏着掖着自己,生怕被北京人格涩了,哪还有南京的半分自在?
  南京不南不北的地理位置,便能让年年如期而至的梅雨得以眷顾,七分涨势的雨水又是恰到好处。倘若舒坦的日子过厌倦,七、八月的高温说话间就来了,这就好比是见得了“小桥流水人家”,又见得了“大漠孤烟直”。有七、八月炉火的淬炼,南京人待客的热情空前高涨,热情却不做作,怎么看都熨贴,既没有杭州人有一搭没一搭的慵散,更没有北京人急吼吼而又空荡荡的热络。南京真是个好地方,当年,南京就不显山不露水地就让沈万三头脑一发热,忘了祖宗的叮嘱,从周庄自家的码头上登一叶扁舟直奔而来。但南京同样是个不可小看的城市,沈万三觑视了它,结果被淹没在南京,南京是平民化,但并不就代表它没有城府。不同寻常的南京人是最能深味大隐隐于市的道理,结交南京人时用不着费煞苦心地耍小聪明,徒让大智若愚的南京人在心底把你笑扁了,倒不如自自然然来得实在。南京绝对是个藏龙卧虎之地,旧时王孙堂前的燕依旧在,秦淮河的灯光桨影里还依稀可见俞伯平,朱自清……,咳,南京人是见惯了大世面,淡淡一笑间成就了一番事业。而后,把门很内敛地关上,过起了滋滋润润的小日子,一点也不张扬,恁谁来了南京,也不会觉得堵得慌。就象南京人不经意的造直了马路,又能依山傍水的把城造得方方正正的。
  最喜欢阴雨天的南京街道,笔直的马路,笔直的梧桐树,过客的我只能步履匆忙的走过,不胜忧伤,南京是一个伤感的城市,并不是因为1937年冬天。
  倘想凭栏揽月成全一生的豪迈却又想保全行云流水的日子,就去南京吧;若心烦气燥而又不知所措的话,那就更得去南京了。有空的话,去南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