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位于洞庭湖平原,众多的河流在平原上流淌着,滋润着故乡的万物,造就了“鱼米之乡”的美名。

 

童年的记忆里,最值得回味的莫过于捕鱼。早春二月,万物滋长,大大小小的河流日渐丰润。浅浅的河水中,沉寞了一冬的鱼儿又活跃起来。寂静的夜晚,行走在河岸边,水面不时传来鱼儿嗫咬苇根的声音。可等你放缓脚步,细耳倾听时,除了夜风拂过的声响,一切又仿佛归于沉寂。许久,一阵哗哗的水声又撞击着你的耳膜,似乎向你宣告它的存在。雨季来临了,田野上的燕子花绽开了紫色的花蕊,堤岸上一丛丛的荆棘花正含苞怒放,春风也吹开了蒲公英金色的花朵,农人们大显身手的机会终于来了。

 

罾是一种古老的捕鱼工具,形状简单而别致。四五米见长的毛竹,末端系上一对呈十字状分布的竹筒,两根细长而弯曲的撑杆从中穿过,构成了支架。鱼网就连在撑杆四端。把罾张在河水中,逢有鱼儿经过触网,竹竿便轻微颤动,迅速提起前头的绳索,鱼网立即被拉出水面,网中的鱼儿便成了农人们的战利品,这个过程便是板罾。雨夜是农人的最爱。当暮色时分,春雨仍旧淅淅沥沥下着时,农人们披着蓑衣扛着罾整装出发了,后面紧跟着自家小孩,手中提着细篾鱼篮。在河流两岸,农人们把罾一字排开。不一会儿,板罾声便此起彼伏,不时有鱼儿被捞上来,放进了水中的鱼篮。雨夜中除了板罾声,余下的就是静寂。农人的烟斗在夜色中闪烁着,构成了农村春夜独特的风景。父亲是板罾的高手,每次出去总是满载而归。每逢半夜,母亲把我叫醒陪同她一道去给父亲送饭,顺带把鱼儿提回来。满满一篮的鱼儿,时常要我和母亲费力抬着才能提回家。一连几天,家里便能美美地打上牙祭了。

 

等我一天天长大,故乡便一天天离我远去。年底回家,河流上曾经的渡口还在,船桨划过,水里泛起黑色的泡沫,空中有一股难闻的气味。“这河里还有鱼么?”我问船夫。“如果有鱼,你敢吃不?”船夫反问道。我伫立在船头,长久无语,儿时的故乡在一点点离我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