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才情看人。至情至性,禀赋超人,好似独占了宇宙的慧根和灵性,活力洋溢,魅力四射,这般人精可人心意,为人亲近。与之相处,提升人气,旺长血脉。所以论及母校当任校长我并无太多崇敬致意滋生,但对那个开坛讲演的母校教授易中天先生却生了几分关注,我欣赏于他的风格,能将那些沉重的历史话题付诸笑谈中,几近于美国史学家房龙先生作《宽容》时的标杆和尺度,将这门学问做活了。当然这需要上乘才情。

做活学问实属不易,将学问做深做透则更难,不单需要才情,哲学头脑不可或缺。学问需要独特的精神气质和价值理念来统领、提升和包装,而决定每个人的气质和价值观的则是哲学头脑。哲学是学问之王,是人类的理性内核。

叩开哲学之门,需要智慧,而学识和阅历则是基础,高屋建瓴的情怀和眼光更是必不可少,最为关键的还在于对包容万象的天地拥有一颗由衷的敬畏之心并在大千世界的混沌中拥有追本求真的精神。而将其集于一身,则必然成就一代宗师和巨擘。

抛开学问不谈。我们知道哲学的思辨元素亦即哲学的语言便是逻辑,逻辑规范着人们的思维轨迹。逻辑是智慧之工具,又是智慧之体现。一人之不讲逻辑,生物学上界定其为精神分裂;一个社会不讲逻辑,必是王者之国或阎罗地狱;人类忘记逻辑,文明须臾崩溃。因此,逻辑是活着的,与我们与生活与社会发展与人类文明息息相关。

逻辑的力量到底有多大?

黑格尔的德意志穿过禁锢思想又催生思想的十九世纪,穿过二战后的废墟和迷茫,如宝马、奔驰飞速而来,承载着生生不息的文明。这是逻辑的驱动和理性的胜利。

千年王权下的中华民族却是另一种命运。这个充满智慧却又多愁善感的民族,千百年来在王权的定论中忙着生与死的答辩,锦衣玉食时无病也呻吟,食不果腹时抚弄风花雪月,自我陶醉了几千年,直至见识了英吉利帝国冒险家们的坚利枪炮以及他们把玩的强盗逻辑和鸦片。

自恋成癖忽被惊醒,来不及省察而仓促应对,匆匆兴科技,办实业,“师夷长技以制夷”,却忽视了最应借鉴和培植的东西??理性思辨和求真务实的理念。即便后来改朝换代,也未从根本上予以重视。

当今社会正处于秩序重组的关口,恰恰缺失的就是引领时代的理性内核,一旦民众逻辑思维迟钝,必然缺失敏锐的洞察力和缜密的判断力,民众则成为愚民。这个社会从来不缺真理却缺乏坚守真理的正气而在千万次的选择中投靠了谬误,正如这个社会从来不缺官僚和失控的权力,缺乏的是高效运转的管理机制和各司其职的公仆一样??我无意评说政治,我只凭做人的良知针砭时弊。

王权统治下逻辑荡然无存,因为王权至上,天下为臣。

愚民政治抵御逻辑,因为最高指示出于个人。

违宪政府难容逻辑,因为一语即可道破天机,谁愿自动下台?

还有蔑视逻辑的,便是强盗。

不讲逻辑的地方,谎言也成真理,天才难敌傻子,荒诞不经成为朝日新闻。

这还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从来至今,天下无人承认自己不讲逻辑,连强盗都把逻辑挂在嘴边,以逻辑专家自居,大讲特讲强盗逻辑。

稍有逻辑学知识的都能看出他们的破绽。逻辑的基石是概念,概念必须有明确的外延和内涵,而内涵则是定义对象的本质属性,一旦本质属性站不住脚,概念即是虚假概念。骗子们惯常使用假概念,进而制造伪命题,两大怪物唬人,危害不轻。当真理被压制一边时,假概念和伪命题甚嚣尘上,混淆视听,祸国殃民。

与“永动机”一样,出于个人的“最高指示”在宪政共和的国家里便是虚假概念。同样,在设立国家主席为国家元首的体制下,元首之外“统帅”的称谓亦是假概念。但在所谓“十年动乱”时期的现实历史却是让这唬人的东西搅得天翻地覆、乌烟瘴气,以至政纲废乱,谬种流传。还曾听说有人将未能得到执行的法律文书称为“法律白条”,似乎很形象。然而法律文书未能得到执行的情况只有两种:一种是能执行而不予执行,这显然是违法的,不是法律本意,可予匡正;另一种便是依法应予终结或中止的,但这属于不予执行的法定情形,是当事人承担诉讼风险的法律原则的体现,其本质显然迥异于“白条”,又何来“法律白条”?也是虚假概念。至于广告界类似于“无烟锅王”的虚假概念更是铺天盖地,不胜枚举。

逻辑领域的另一毒瘤即是伪命题。最典型的莫过于“抓革命、促生产”之类的政治口号,这些不符合规律、胡乱咋呼的标语曾经游荡于大街小巷、城关乡里,至今已如阴影一般横亘于人们的心头。

周遭同样充斥着伪命题。比如最常见的“执行难”论,粗看没什么问题,似乎还很切中“靶心”,仔细分析,其实质却是地道的伪命题。人民法院是国家审判机关,其地位和职责毋庸置疑,而依法执行则既是法之明授之权利,也是法之赋予之职责,何来“难”之有?所谓“难”之者,无外乎非法定因素设置的重重障碍而已,但不论是内部抑或外部的阻力,对于毋庸置疑的执行,实属摆不上桌面的东西,依法执行,理直气壮,干嘛为“难”?如此的伪命题绝非单行,如今已成网罗之势,有的甚至以学术研究课题的面目招摇过市。更为可笑的是还有自愿钻进“故纸堆”的,皓首穷经,到头来弄出一堆文字垃圾,把自己弄成伪学究不说,简直浪费生命和钱财。

虚假概念和伪命题是逻辑王国里的病毒和瘟疫。如果没有一种机制来清理附吸于社会肌理的污垢,来抵御病毒的侵袭,来警惕和防止瘟疫的爆发流行,这个社会将会面目全非,我们的事业将会远离事实的真相,埋没事物的本质,背弃生活的真谛,更让谎言和诈伪主宰性灵。

但逻辑从来都活着,虽缄默不语,其犀利的目光直透人心。理性之焰火终将吞噬虚伪。人类理性如息壤繁衍,成为真理和人类文明的家园。我深信母校才情勃发的导师们有别于伪学究们,凭着良知做着学问,我们的民族还有更多的人们持本向真。

今日的批判如稚嫩童音,一缕遥然相向广漠霄九,叩问心中的理想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