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有失眠了,月光映射窗帘将卧室染成浅黄,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反侧辗转……怎么也睡不着觉。

临近春节,小灵通响声不停,一天几十个当事人的电话,临近下班,更是让人不免心烦意乱。又是一个电话,我无奈地接听,突然一个小女孩悦耳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朵:“你是马法官吗,我是杜某某的女儿,爸爸躺在床上不能起来,妈妈要与爸爸离婚,求你赶快给俺要来赔偿钱……”女孩的电话深深的刺痛了吾心,我一边安慰她,一边告诉她已经请村里配合我们执行,让她不要着急。

这个案子是不久前刚接到手的,小女孩的爸爸杜某某被闫某某雇佣从事木工工作,在施工中被倒地的大梁砸伤腰部,构成三级伤残,至今卧床不起。我院判决闫某某赔偿八万七千余元。判决书下达后被执行人闫某某即外出下落不明。

小女孩的妈妈无奈申请强制执行,到庭时提着从丈夫腰里取出的八根十厘米长的钢筋,摆在桌上哭诉,我忍住钢筋已发出的恶臭耐心地做其思想工作,她虽然三十来岁,但看上去苍老很多,我请其打听闫某某的下落。

晚上躺在床上,耳边一直回响着小女孩哀求的声音和其妈妈的哭诉,想着这个案子的执行方案……墙上的时钟不厌其烦的发出嚓嚓的声音,在此静夜尤显刺耳。时针、分针、秒针不停的交叉重合,象是比划着嘲弄的手势。我忽然想起徐志摩的一首诗:“……户外的黄昏依然,凝聚成夜的乌黑,树枝上挂着冰雪,鸟雀们点去了它们的啁啾……钟上的针不断比着玄妙的手势,象是指点,象是同情,象是嘲讽……”它是在嘲弄法官的无能,还是嘲笑法律的无奈……

临近凌晨,我依然睡意皆无,执行方案在脑海中逐渐成熟,马路上传来汽车疾驶而过的呼啸,小区里不知在何角落的猫无尽无止乞求“爱情”,更平添了我的烦躁。我披衣而起,迅速写下了执行方案:查封被执行人的房地产,评估、拍卖……

“嘀嘀 ……”手机的报时声悦耳的响起,我拉开阳台的窗帘,不远处一名建筑工人迈着灵活的步伐,一步步的登攀塔吊,一步步诉说生存的辛劳;宽敞的马路接踵而至的轿车不时发出一阵阵怪叫,尽情卖弄其富有和华贵;拥挤的人行道上自行车流默默的向前滚动。

新的一天开始了,今天查封闫某的房产后,一定要去看看小女孩和她卧床不起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