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稻香时节,家住洪泽湖畔的朋友送了我几斤螃蟹。我把这些横行将军放进一只大号钢精锅里,添上水,投入八角、姜块等,蹾在煤炉上慢慢蒸煮。我到阳台上看书去了。

 

过了不到两分钟,厨房里传来“咣当”一声响。我跑进一看,不但钢精锅盖掉到了地上,还有一只大螃蟹在地上匆匆忙忙地爬呢。再看锅里,十多只螃蟹摞成了一架梯子,顶上的一只已经扒住了锅沿,也要翻出锅外。显然,螃蟹们受到水温的刺激,感到了生命的危险性,正在有计划地组织“越狱”呢。

 

我赶紧把锅子颠了颠,让螃蟹再次落入水中,并把地上的一只捡起来用水冲了冲,扔进锅里。然而这时候,螃蟹们又以更快的速度集结成一架梯子,顶上的一只又将翻出锅外,我把这只螃蟹捏了放进水里,另一只又爬了上来……手忙脚乱的我,赶忙把锅盖子盖上,并压上了砧板、菜刀。

 

听着螃蟹们为了求生,在锅子里乱抓乱爬发出的声音,想象着它们痛苦的行状,我突然生了恻隐之心,是不是该放这些生灵们一条生路,让它们重新回到池塘中去?然而我刚要掀开锅盖,锅子里已然安静下来,仅仅是几秒钟的辰光,一丝香鲜的味道飘溢出来。味道越来越重,很快,整间厨房里弥漫着浓浓的蟹香。

 

我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失落。

 

曾听这位养殖螃蟹的朋友讲过,初养蟹时,由于缺乏经验,他只在蟹塘四周围上密网,便以为安全无事了。谁知两个月后,螃蟹大量减少,未养成的蟹子不会有人偷呀,到底怎么回事呢?朋友增多了晚上巡查塘口的次数,终于在一个下半夜,他的眼前出现了惊人的一幕:成群结队的螃蟹从水里钻出来,浩浩荡荡地向岸上爬,爬到渔网边,一只个头较大的螃蟹趴在地上,另一只螃蟹爬到它的身上,就这样,螃蟹们自发搭成了梯子,最上面的一只很快翻出渔网。紧接着,又是一只,又是一只……朋友被惊呆了。

 

后来朋友学习了同行的管理经验,在渔网上端1/3处缝上了厚厚的塑料布,塑料布下口张开。这样一来,无论横行将军如何英勇善战,爪子却抓不住滑滑的塑料布,坚持到最后,只有跌倒摔跟头的份儿。

 

我悟出了两点。

 

第一,在造物主面前,每一条生命都是宝贵的,生命的价值是平等的。即使是丑陋的、看似低能的螃蟹,它的生命同样值得珍惜;第二,螃蟹们在遭遇灭顶之灾的时候,想到的是紧紧地团结起来,去争取哪怕只是一点点的生机,哪怕只有一个同伴逃出去,就是胜利。这点智商,似乎超过了我们人类。